作为「山区纪事」系列的最后一篇，offTune有幸邀请到捷克蓝调/蓝调摇滚乐队Band of Heysek 接受专访，一起聊聊他们的山区见闻。

2019年，Band of Heysek受邀参加了山区乡村野餐节（Hill Country Picnic），这是密西西比北部山区有大半个世纪历史的传统活动，笛鼓蓝调最初就是野餐节上伴舞助兴的重头戏。

演出之余，他们与山区传奇 Kenny Brown 和 R.L. Boyce 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即兴录音。这场session被老式磁带机记录下来，并于今年4月24日发行为专辑《Juke My Joint》。

Juke My Joint Session合影

右三为R.L. Boyce，右二为Kenny Brown

如果你读过本系列第一篇，你应该了解两位合作者在山区的地位。而山区蓝调与摇滚乐队的上一次交流，恐怕还要倒回Fat Possum的黄金时期。我认为《Juke My Joint》是山区蓝调边界的一次延伸，但和Fat Possumm的朋克融合相反，Band of Heysek寻找着比Junir Kimbrough更颓丧的声音。

客观来说，这张专辑绝对称不上完美。正如密西西比山区半个世纪里被记录下的声音一般，录音只是山区人民日常生活的剪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单调疲惫的声响映照出生活的真实模样。

对于中国乐迷而言，Band of Heysek或许是关于山区蓝调最合适的受访对象。同为山区蓝调的寻访者，他们对中国有人喜欢山区蓝调感到惊喜且振奋，并希望得到中国听众的反馈，如果您对这张专辑有任何看法，也请多多在本文下方留言 。希望这篇访谈和《Juke My Joint》能在某个半睡半醒的午间或深夜，带你飞向遥远的密西西比山区！

本文受访者为Band of Heysek的主音吉他手兼主唱Jan Švihálek。

为了表述方便，本文中Blues使用译名“蓝调”，Hill Country Blues使用译名“山区蓝调”。

 关于Juke My Joint  

“亲耳听到Kenny Brown弹琴对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请和我们讲讲与 R.L. Boyce、Kenny Brown达成合作的过程吧。

Jan：我第一次见到Kenny Brown是在密西西比州的Holly Springs，那是2017年，我正在进行一场“山区公路之旅”。这其中有个小故事，听我慢慢道来。

Foxfire Ranch是在Holly Springs和Oxford之间一个非常传奇的场地，如果你有机会路过附近一定得去看看，Annie女士做的炸鸡非常棒。一天晚上，我去Foxfire Ranch看演出，期间和几个陌生人闲聊，有人问我认不认识Duwayne Burnside，说他在现在正在VFW俱乐部（Veterans of Foreign Wars）。所以我们就一块转场跑去看Duwayne的表演了。到了VFW，我被介绍给了Duwayne，David Kimbrough（R.I.P. ）和Kinney Kimbrough。可以说我的人生在那天晚上被彻底改变，我听到了你能想象到最精彩的jam session。

Duwayne让我有空给他打电话，下周找个时间一起玩玩音乐。所以一周后我们又在VFW见面了，正赶上有个类似“公开彩排”的活动。我在那第一次见到了Kenny Brown并和他一起jam。曾几何时，能亲耳听到他的吉他声（你在许多名盘中经常听到的那个声音）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梦想。

我告诉Kenny和Sarah（他的妻子），捷克有个著名的国际蓝调音乐节——Blues Alive，我答应会尽自己所能把他们带到那个舞台上。我确实做到了：第二年，Kenny Brown，R.L. Boyce和Robert Kimbrough作为主要艺人参加了Blues Alive音乐节，我的乐队（Band of Heysek）为他们伴奏。

就在遇见Kenny的前几周，我和R.L. Boyce在Oxford一个公园里相识。我之前不认识他，当时R.L. Boyce正在一个蓝调音乐节上演奏者催眠的riff，Cedirc Burnside打鼓，Malcolm弹吉他，真是太棒了！那种感觉就像：你不想让音乐停下，它会带你开启一段旅途。

R.L.心情很好，我在演出结束后找到他，当面感谢他为我们带来的表演（想象下：那天大概有超过30个像他或者Cedric Burnside Project这样的艺人登台）。R.L.笑着问我“那你什么时候去Como？”后面几天我就如约去Como找他玩。我们喝着酒，他开着旧福特车载着我四处游玩，去看了他朋友的农场，看了Fred McDowell的坟墓，以及和Luther Dickinson①一起野餐的门廊。我跟Blues Alive音乐节的组织者说，你们必须邀请R.L. Boyce，当时还没人认识他，但他真的很棒！一年过后他就拿到了格莱美提名！

①North Mississippi Allstars乐队主唱和主音吉他手

我们在2019年旅行前预订了Dial Back Sound录音室。Kenny 和 R.L.来捷克演出的时候我就打过招呼，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去美国和他们录点什么东西。在野餐节上，我们提醒了他俩，R.L.说“我会去的”并信守了诺言。

为什么选择与 R.L. Boyce 和 Kenny Brown 合作？他们在你们心中的地位如何？

Jan：他们对我来说有点不一样。

2000年左右我开始听Fat Possum的唱片时，Kenny Brown就是我的吉他英雄了。他的吉他像是许多唱片的粘合剂，也是整个山区蓝调场景的粘合剂。你能明显从本地人的对话中感受到，Kenny Brown是山区人的骄傲。除了吉他弹得好，他还是一个谦虚、正派、高尚的人，有点像个老派的银幕英雄（不过他是真实存在的）。

R.L.则是独一无二的，他的风格、歌唱乃至人生都是最纯粹意义上活生生的蓝调。他的声音原始、老派，同时又非常现代。R.L. Boyce的音乐和那些老蓝调不一样，是安眠药，是一段恍惚的旅程，只用简单的吉他和人声就能创造出持续的律动。

在录音室中

这次session的主导者是谁？

Jan：R.L. Boyce主导了这次session。第一天在录音棚是和Kenny录乐队自己的歌，我们不知道会与R.L.碰出什么样的火花，所以第二天准备了一些groove动机以防冷场。但R.L.完全不想弹其他人的东西，他说“我会按我的方式去弹”，大家就都跟着他来。他用了一些我的歌词来启发灵感，剩下都是他的即兴创作，所以是R.L.带领着我们。

乐队与两位合作者在jam中的各自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我看到专辑介绍说“Original sound 来自Kenny Brown”，这是什么意思？

Jan：R.L.弹主音，Kenny和我伴奏。这句话我是想表达，Kenny的吉他同样创造了专辑原始的声音，就像我上文说的“粘合剂”一样。

你们是否从两位合作音乐人身上，收获任何关于山区蓝调的表演的心得？（比如乐器调制，演唱或演奏技巧？）

Jan：据我所知，Kenny主要是用开放调弦（开放G或D）或标准调弦。他的滑棒吉他有一手。如果你听他参与的R.L. Burnside或Junior Kimbrough一些录音，会发现他的吉他通常都很谦逊，总是为目的服务。他通常不作独奏，而是“包装”着其他乐器。我们第一天录制自己乐队的歌时就发现了，他的吉他基本是和谐有节奏的填充，一次次地粘着其他乐器。这种性格挺特别的，因为有太多蓝调吉他手喜欢展示自己了。从音乐层面上讲，这就是他能被选中参与诸多重要唱片的原因吧。

R.L.通常使用开放E调弦，但真正的秘诀在于他右手指法的节奏，这让他的吉他风格非常特别，而且不是那么好学。R.L.唱歌也很有意思，有时他会害羞，让你等着，犹豫一会后他才迸发出惊人的声音。

Jan Švihálek与R.L. Boyce友好亲切地交谈

 关于山区蓝调  

“它从来都不是easy-listening的音乐”

历史上，摇滚乐和山区蓝调有过几次成功的融合经验，比如Black Keys翻唱Junior Kimbrough，Jon Spencer Blues Explosion联手R. L. Burnside。

这次录音前，你们是否试图从这些Fat Possum早前的录音中寻找灵感和经验？

Jan：我从Black Keys的第一张专辑开始就喜欢他们了！他们复古又现代，是朋克的也是丰满的，非常松弛又极度紧致。如果你去读Dan Auerbach（黑键主唱）对Junior Kimbrough的采访，你就会明白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Black Keys是Band of Heysek最为重要的影响来源，也正是因为他们对歌曲创作的强烈关注，我们甚至在计划下一个梦想了：去Dan Auerbach位于纳什维尔的“The Eye”录音室，在他的监督下录制Band of Heysek自己的专辑。但要做到这样，我们可能不得不卖掉自己在捷克布尔诺的房子……

我们也很喜欢Jon Spencer，特别是听Kenny Brown讲起那段和Burnside一起录音的故事。不过从个人角度来说，Black Keys更接近我。

你们认为山区蓝调是一种与摇滚乐（尤其是车库朋克）存在诸多共性的风格吗？

Jan：我始终确信两者是一样的。好的、脏的山区蓝调，就是某种朋克乐。它们虽然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但表达方式和态度都大体相似。这就是为什么Kimbrough, Burnside, T-Model Ford这些家伙会和Jon Spencer、Black Keys、Iggy Pop等人玩到一块去，而不是那些优雅的主流蓝调音乐家。如果Eric Clapton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上主舞台，估计这帮人会把他的十字路口音乐节搞得一塌糊涂、天翻地覆……

他们把蓝调从舒适中解放出来，踢它，摇它，搅拌它，展示着它的潮流潜质。主流艺人没有胆量这么玩，山区蓝调对他们来说可能太狂野，太原始，太直白了。他们在自己的舒适区里装模作样，做些easy-listening的蓝调和百万销量的冠军单曲。而Buddy Guy是唯一一个真正向山区老哥们致敬的主流蓝调艺人——他的专辑《Sweet Tea》非常棒。如果这些大牌们某天开始都能重视起山区蓝调就好了，毕竟北密西西比还有人在认真做着这种独特的音乐，不仅是给游客准备的。

但山区蓝调从来不是一种easy-listening的东西，它并不商业化。这就是为什么Eric Clapton，Robert Cray等人从没真正寻访过山区蓝调场景，它太朋克，太脏，太难消化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我完全搞错了。

据我观察，绝大多数山区蓝调艺人不管正式演出还是录制专辑，都喜欢直接上来即兴，是这样吗？

Jan：他们绝对不会遵循任何提前商定好的时间或结构，只是顺其自然。同一首歌可以在三分钟内结束，也能延展到半个小时，全看他们心情。因为山区蓝调最初是用来在舞厅或门廊上跳舞的，到录音室以后，他们基本不作特别安排，也不预先排练，但这不是重点。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太对劲，原因是他们以前从不讨论歌曲②，他们的音乐只代表自己。

②应当理解为版权或商业概念，即承载于录音中的歌曲，一段3-5分钟的完整作品。

你们在录制Juke My Joint时，如何平衡那种随性自然的感觉，和对录音准确度的要求？

Jan：不存在准确度，只有Groove和Flow，你能跟得上就跟得上，跟不上也没辙。萨迪斯湖③沿岸从没有人会关心是否准确。相反，正是大量不准确的存在让它听起来如此的自然和真实。如果你想让它听起来准确，那可能就很无聊了，我无法想象。曾经有些音乐老师打算把Junior Kimbrough的歌扒成谱子，Dan Auerbach说这是他在音乐领域见过最搞笑的尝试。

但据我理解，有一件事是真的——鼓的Groove非常重要，某个角度来说，它必须非常稳定和准确，其他乐器都只是漂浮在鼓的周围。

③Sardis Lake，之前文章提及的山区蓝调重镇均在萨迪斯湖周边。

在你看来，为什么传统的山区蓝调很少使用贝斯？你们乐队里是有贝斯手（Bob）的，贝斯会给山区蓝调带来什么不同的改变？

Jan：一般来说，在山区吉他是更常见的乐器，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几把吉他。贝斯的限制就比较多了：它的原声音量并不大，需要借助音箱，只用贝斯弹唱也并不容易。所以他们经常用大拇指在吉他上弹bassline，多经济啊，你甚至不需要额外花钱雇一名贝斯手！

对于Band of Heysek来说，我们希望贝斯是律动的，但我们不追求贝斯的低音，而是更喜欢它的高把位，所以我们的贝斯听起来更接近吉他的声音。

我观察到，Band of Heysek虽然被介绍为一支蓝调摇滚乐队，但在之前的作品中就已经表现出了山区蓝调的影响，你们之前就玩这种风格吗？

Jan：山区蓝调就是我想要创建Band of Heysek的原因之一。从90年代起，山区蓝调和Neil Young的Crazy Horse声响之间就有了某种联系，那是我梦想中的声音，这些年来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我们制作了一些由山区蓝调典型riff发展而来的即兴曲，同时也一直在写自己的歌。——我们不是一支翻唱乐队，肯定要做自己的东西，当然，它们的灵感来源显而易见。如果你去听我们《I'm Glad I Met You》这张专辑，你会听到很多不同于山区蓝调的东西。

关于山区的明天  

“一旦你接受它，余生都会与此相伴。”

你认为山区蓝调仍然是一个富有生命力、充满各种可能性的音乐吗？在陌生人看来，这种音乐似乎单调且冗长……

Jan：简单，纯洁，原始……就像赤身裸体的人们，赤诚至极。没有虚伪的余地，没有独奏，没有扯淡，与非洲遥远相连的催眠Groove，让你屁股扭动起来……我也说不清，它不仅仅是一种音乐，萨迪斯湖沿岸的人们真正为这种音乐而生活着。你去孟菲斯不可能找到这种感觉，那里几乎所有俱乐部都是旅游陷阱；Clarksdale那里有很棒的音乐家，但总觉得有点像在参观博物馆。对我来说，Junior Kimbrough的唱片和 Miles Davis《Bitches Brew》、Ali Farka Toure是相通的，他们非常直观，充满了开放的空间……我不知道如何准确描述，但最核心的一点是：它是催眠的、灵性的。

据你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观察，听山区蓝调的人多吗？他们怎么看这种音乐？

Jan：很难说，我们尽力在自己圈子里传播了，但影响力非常有限。它过于根源、粗糙，不是大众的音乐，你必须顺其自然，去接受它，去冥想，光是这点就不会有多少人去尝试。前几天，我们去一家电台做节目，就有人说我们这张新专辑的粗糙程度，已经达到了他能接受的极限。所以你必须放下一些陈见，去打开自己。一旦你接受了它，那么余生都会与此相伴。

北密西西比山区野餐节（North Mississippi Hill Country Picnic）是当地著名的传统活动，和我们聊聊亲身参加这个活动的经历和感受吧？

Jan：能够受邀参加山区野餐节，我们非常荣幸和自豪。群山绿树间弥漫着嬉皮士的氛围，你身在其中，欣赏着敬仰的音乐人，玩着你热爱的音乐，真像是做梦一样！

想象一下，我们这些在捷克斯洛伐克灰色时代出生和成长的男孩，无法旅行，无法阅读好书，听国外音乐会被怀疑……直到17岁之前，我们都处于这种环境中。30年后的今天，你和你的乐队站到了北密西西比的舞台上，拿着Kenny Brown那把暗色的Strat签名琴，唱着自己的作品，演奏热爱的风格，接受台下的欢呼喝彩。Duwayne Burnside和你开玩笑，因为你没法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Sara和Kenny Brown在后台看着你们，我们最好的朋友Chuck L到处乱跑。这种自由的滋味我永生难忘，即使在一年后写着这些事情，我都会热泪盈眶。这是我个人对山区野餐的感觉，我的队员Bob和Lukas应该也深有同感。

Band of Heysek 在野餐节上表演

与 R.L. Boyce（中）

与 Kenny Brown（右）

野餐节上的表演主要是什么风格，以山区蓝调居多吗？（我是想说，山区蓝调在这一地区仍然处于统治地位吗？）

Jan：HCP的表演阵容非常多样，当然，头牌艺人都是山区蓝调的传奇人物，不过也有留给笛鼓蓝调、唱作人和摇滚乐队的舞台。我想，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原因只有一个：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因为我一路上没碰到任何混蛋（也许我错了，但我确实没见到）！

山区蓝调传奇的家族后代人数非常多，这次行程有没有接触到他们？他们是否还玩音乐？

Jan：你可能要找些不是游客的人问问了: ）不过在我看来的确如此，山区蓝调场景的核心主要还是建立在少数几个家庭的基础上，他们创造了一个更大的“山区蓝调家庭”，一个萨迪斯湖沿岸的大社区。Burnside家族和Kimbrough对我来说是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他们进一步发扬了传统，并为自己继承的遗产，为家族中的明星骄傲。有父亲作为榜样，你经常可以看到一帮小孩坐在舞台边上敲地板（drumming into the floor），Duwayne Burnside的儿子们简直就是这种“地板鼓”的大师，而他们的父亲正在台上演出！

Cedric Butnside绝对是山区真正的明星，他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对音乐的信念，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北部山区的场景了。他是我听过的鼓手中对节奏把握最好的之一。我第一次见到Cedric Burnside是在他欧洲巡演的时候（和 Little Joe Ayers的儿子Trent Ayers，Junior Kimbrough御用贝斯手同台）,那场演出相当震撼，尽管观众很少。他无愧于格莱美提名。

Jan 与 Cedric Burnside（右）

Band of Heysek 与 Little Joe Ayes（右）

我也很喜欢Robert Kimbrough，他在野餐节的set非常棒。我还看到过David Kimbrough弹贝斯，那是很棒的经历，Gary Burnside是很棒的。2017年我去密西西比的时候和Duwayne一家人玩得也很开心，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吉他手之一，他的声音能让你想起他的父亲。

我必须提醒大家，有一点非常重要：山区蓝调场景的繁荣绝对不能忽视掉社区的作用。它的独特性和节奏感对世界各地的音乐产生巨大影响，但老生常谈的话题是：如果你不是出生于此（就像Cedric所唱的那样），是否能真正被接纳为山区蓝调场景的一员呢？

据说你们还有一张来自这次Session的专辑在制作中，这两张专辑之间会有什么不同？

Jan：他们不尽相同。我们在密西西比水谷（Water Vally）录音的第一天，邀请到Kenny Brown作为嘉宾。我在从西雅图飞纳什维尔的飞机上写好了所有歌曲，并在录音前进行过原声排练。录音时，那种能量是新鲜且有力的，就像是见一个陌生人，紧张而兴奋。我们没有敲定结构，只确定了基本的和声，完全凭借现场发挥，随波逐流。

当你听我们第一天录制的那张专辑时，会惊讶地发现它听起来紧凑地像是排练过一样，这归功于：a）我、Bob和Lucas（Band of Heysek）之间的良性沟通，两位都是优秀、才华横溢的音乐家，我们一起并肩战斗过很长时间（看看我们十年前的嘻哈乐队Nuck Chorris Gang就知道了）；b）Kenny Brown的技巧令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已经排练过好多次一样（即使实际并没有）。哥们，这真的很神奇，我终于领会了Neil Young的现场录音理论—— First Take 的魔力。两张唱片都效果都很不错，是由Bronson Tew在他位于水谷的录音室里制作的（来自Fat Possum），我不想再用数字录音，所以只用了磁带和控制台。

这张新专辑预计于2020年秋季由我们自己的厂牌Indie Scope发行，叫做《Bad Ideas》。它将会是近十年最原始、坦率和肮脏的声音！

「山区纪事」结语

整理完这篇访谈，我去Youtube上看了会两位老艺人在Blues Alive上的表演。说实话，他们一出手，哪怕只是隔着屏幕，所有正儿八经分析的文章都相形见绌。如果用一个关键词概括山区蓝调，它应该是“生活”。每种音乐可能都有自己的关键词，就像“Gumbo”之于新奥尔良一样。山区蓝调需要你去参与，感受，去演奏，歌唱，去野餐节上跳舞。正如泥滩地浪人的David Chen所说：“如果你不玩乐器，你会错过一个很重要的感受方式”。

近几年我愈发察觉到乐迷和从业者之间可能存在一条思维鸿沟（比如这篇）。当然，大多数成功浮出水面的都克服了这一点，他们专业并热爱着，Band of Heysek正是这样的一支乐队。我的看法是：请从热爱中进阶专业，从专业中解放更多热爱。走出音乐，走入生活，最终走入山区蓝调那样的音乐生活。

- 往期回顾 -

Hill Country Blues群英谱 | 山区纪事 Pt.1

恶魔的火种：Fat Possum Records | 山区纪事 Pt.2

George Mitchell上山下乡记 | 山区纪事 Pt.3

布鲁斯“恶人形象”的塑造 | 山区纪事 Pt.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