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弥勒的多张面孔
天授元年（690年）九月九日，身穿龙袍、头戴皇冠的武则天在群臣的簇拥下登上洛阳的则天门楼。她居高临下地向世人宣布，改唐为周，改元天授，正式登上了大周朝的皇位。
古往今来，改朝换代需舆论造势。那么，中国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要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又要做怎样一番舆论准备呢？
武则天想到了弥勒，作为一名虔诚...

介绍： 弥勒的多张面孔
天授元年（690年）九月九日，身穿龙袍、头戴皇冠的武则天在群臣的簇拥下登上洛阳的则天门楼。她居高临下地向世人宣布，改唐为周，改元天授，正式登上了大周朝的皇位。
古往今来，改朝换代需舆论造势。那么，中国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要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又要做怎样一番舆论准备呢？
武则天想到了弥勒，作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她还是太宗皇帝的才人时，就曾在宫内设龛供奉弥勒。对于弥勒在佛经中的种种记载，也了若指掌。
古印度巴利文佛典《长部》中有这样一个故事：转轮王统治世界时，弥勒作为救世主降生人间，成佛后度化众生，从此天下太平。在佛教中，弥勒地位非同寻常，他既是菩萨，也是佛陀指定的接班人，也就是未来佛。转轮王，是佛教对世俗理想君王的称呼，他是佛祖在世俗世界的对应者，也是弥勒下生（降世）的预兆。所以，转轮王治世与弥勒降生，是紧密相连的两件事，寓意着明君降临和佛教净土出现的吉兆。
意下，南天竺僧人菩提流志等译成《佛说宝雨经》，书中称武则天就是转轮王。这么一来，武氏革李唐命，在人间建立“佛国净土”就成了神命佛许，有据可依。
女皇除了极力确认与宣传自己的转轮王身份外，还热衷于建寺造像。她令各州建造寺院，供奉弥勒。都城洛阳的中轴线上，天堂拔地而起。所谓天堂，是武则天的皇家礼佛堂，这座五层高的木塔气势雄伟，直耸云霄，是当时洛阳宫城内最高大的建筑。塔内供奉的弥勒大像，贯穿各层。据记载，这尊弥勒光是小指，就能容数十人。如此规模宏大的皇家配套建筑，相当于为弥勒信仰加盖了官印。
不过女皇死后，李唐皇室复辟。经历了武则天称帝的政治事件后，皇室变得对弥勒信仰格外敏感。开元元年（713年），贝州（今河北清河）人王怀古煽惑，“释迦摩尼末，更有新佛出。李家欲末，刘家欲兴。”朝廷迅速给予了反击。两年后，玄宗下诏，要求地方刺史、县令对弥勒信徒的聚会结社严加查禁。如此一来，社会上公开崇信弥勒之风戛然而止。
备受官方打击的弥勒，在五代时开始改走草根路线，并由此衍生出另一幅面孔。相传在五代梁唐之际，弥勒化作云游僧契此，降生明州（今浙江宁波）。他行踪不定、智慧超群，但又难以捉摸。他体胖肥头、容貌古怪。人们经常看到他挺着大肚子，用竹竿挑着一口大布袋出入街市，逢人就乞，吃饱即睡，如癫似痴。契此和尚自称“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碍，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
契此的癫狂举动，引起了当时人们的兴趣，因此小有名气。契此和尚在明州奉化的岳林寺东廊坐逝，圆寂前留下一句偈语，“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世人，世人自不识”。偈毕而逝。人们这才领悟，原来契此和尚竟是弥勒的化身。于是，人们便按照他生前的模样塑成弥勒，供奉在天王殿内。弥勒坐像通常左手持乾坤袋，右手掐念珠，袒胸凸肚，慈颜带笑。这模样与弥勒曾经完美无缺、端庄威严的外形大相径庭。
其实，弥勒造型的遽变，除了政治原因外，当时的社会风气、佛教自身的转型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宋代，中国文化开始全面走向世俗化，佛教神祇不再是以高高在上的形象来博取敬仰之情，而是主动融入世俗生活。与此同时，禅宗在南方悄然兴起。禅宗反对一切偶像，倡导“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在这种情况下，禅宗又赋予了弥勒更多的生机与禅意。比如，代表开悟的“笑”，包罗万象的“布口袋”，以及能容天下事的“大肚”。
从庄重威严的婆罗门子弟，到“大肚能容，笑口常开”的胖和尚——弥勒传入中国后，为人们带来新的信仰，同时，自身也被不断改造，最终成为中国人心中最为熟悉亲切的佛菩萨。

本文节选自《中华遗产》杂志2018 年 12 期《弥勒的多张面孔》
撰文／皙扬 张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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