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在古人的脑海里，可能也有一种PS术，会将影像叠加组合，结果很奇异。

中国辞书之祖《尔雅》中提到过一种动物“蹷（jué）”，它因为脚长短不一而举步维艰，但却心思机敏，善于觅食，经常给一种叫“邛（qióng）邛距虚”的动物采甘草吃，当然并不是白帮忙，等到蟨有难时，善于奔跑的邛邛距虚便把它背在背上，共同逃跑。

《尔雅》还特别...

介绍： 在古人的脑海里，可能也有一种PS术，会将影像叠加组合，结果很奇异。

中国辞书之祖《尔雅》中提到过一种动物“蹷（jué）”，它因为脚长短不一而举步维艰，但却心思机敏，善于觅食，经常给一种叫“邛（qióng）邛距虚”的动物采甘草吃，当然并不是白帮忙，等到蟨有难时，善于奔跑的邛邛距虚便把它背在背上，共同逃跑。

《尔雅》还特别为“蹷”取了个名字叫比肩兽。不过，中国神话学大师袁珂先生指出，蟨与蛩蛩距虚二兽合体，才叫比肩兽，这一说法似乎更合理。比肩，是说这两种动物肩并肩站立，犹如双生之子。觅食和躲避天敌，本就是动物界的两大根本问题，而两种动物共生合作，取长补短，便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关于这对传说中的神兽组合，记载并不多。难得的是，《吕氏春秋》中有了具体而生动的描写：“北方有兽，名曰蹶（蹷），鼠前而兔后，趋则跲，走则颠……”鼠前而兔后，即头部像鼠，后腿像兔。这与袋鼠的外形相去不远，后世也有人认为比肩兽即为袋鼠。袋鼠在育儿袋中的幼兽，也与母体形成了奇异的组合，但是这也很可疑，《吕氏春秋》又言：“蹶有患害也，蛩蛩距虚必负而走。”蛩蛩距虚又不知是个什么样子。而且，袋鼠远在澳洲，古代在中土是见不到的，这种说法似乎很难成立。

比肩兽在现实中的原型难以找到，疑似袋鼠只是一种巧合。比肩兽的存在，更像是古人通过脑海中的拼接术，叠加变形，得出的一种不存在的动物，又使之成为某种相对固定的形象。

尽管面貌扑朔迷离，这一神兽组合却获得了古代道德家的青睐，被视为瑞兽。据说，比肩兽的出现与君王的的品行相关。《宋书》有所谓“比肩兽，王者德及矜寡则至”，比肩兽成了君主道德的晴雨表，它的出现，隐隐昭示着“兼听则明”的德行。如此一来，比肩兽的身价似乎是越来越高了。

可惜，它终于没有像麒麟、貔貅那些瑞兽一样大行其道，只是躲在古籍的角落里，偶尔现身。由明人王圻等撰写的百科图书《三才图会》中的比肩兽，更接近于鼠。每个人心目中都有自己想象的比肩兽，对它的塑造，还取决于画师的喜好。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比肩兽其实是个大家族。这个家族里的一些成员，反而面目相对清晰。只不过，它们的存在，使比肩兽的瑞兽身份显得尴尬，甚至蒙上阴影。

《山海经·大荒南经》记载了一种叫“（chù）踢”的怪兽，据载：“南海之外，赤水之西，流沙之东，有兽，左右有首，名曰踢。”这是一种四足动物，有两个头，生在身子的两侧，左右各一。它长得既怪诞，又行动不便，左边的脑袋想往左，右边的脑袋想往右，结果常常僵持不下。由踢生出了“怵惕”一词，意为惊恐焦躁，李白《古风》中有这样的句子：“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说的即是惶恐的意思。踢不算是什么好兽，它更像一个古老的寓言，在踟蹰不前的扭曲挣扎中，迷失了自身存在的意义。两个脑袋相悖离，颇含有些讽喻的劝世意味。

从比肩兽到双头怪，这样的堕落，皆因生了两个脑袋，行动难以协调，两个脑袋各怀心事，对身体发出的指令也是互相抵牾，成为可悲的自相矛盾的兽，原本可以互相扶持，最终却事与愿违。

另一个比肩兽家族中的旁支更为有名，就是“狼狈”，狼狈组合甚至全然抢了古老比肩兽的风头。它们在民间颇有声望，追溯起来，其早期样本见于唐人段成式的《酉阳杂俎》：“狈前足绝短，每行常驾于狼腿上，狈失狼则不能动，故世言事乖者称狼狈。”

明代博物学家李时珍也在《本草纲目》里引曰：“狈足前短，能知食所在。狼足后短，负之而行，故曰狼狈。”这些记载的源头都来自民间。狼真实存在，狈却是传说中的动物。狈的前足短，也可能是狼的畸形。狼本是凶兽，有了狈的出谋划策，则恶行更甚，故有“狼狈为奸”之说。狼和狈这一组比肩兽，身上早已失了祥瑞之气。

曾几何时，前腿搭在狼背上的狈回头一瞥，眼角眉梢露出狡邪的笑，浓眉大眼的比肩兽形象土崩瓦解。

本文节选自《中华遗产》杂志2018 年 07期《一世双生比肩兽》
撰文/盛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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