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凭一首歌,留名整个香港流行音乐史

淘漉音乐2018-03-24阅读数17652淘漉音乐

文/黄英雄

达明一派是由刘以达与黄耀明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成立的二人流行音乐组合。其中,刘以达主要负责作曲、编曲及乐器演奏,黄耀明担任主唱,两人亦担任专辑的制作人。

“ “达”与“明”,自成一派。”

△达明一派

有人说:“80年代,达明一派这两个人是先锋,30年过去了,他们仍然是先锋。看这个现状,50年后他们还会是先锋。”

1984年的冬天,当地下音乐人刘以达在《摇摆双周刊》上刊登广告,寻求音乐合作伙伴时,他不会知道他找到的这名电台DJ,将与他一起组建一支成为日后香港传奇的乐队,在港乐历史地位上与Beyond、Raidas 及太极齐名。

但也正因为这一举动,一支神话乐队在港乐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一首最无法被超越的歌在日后诞生。

当时,电台DJ黄耀明与地下音乐人刘以达,一个是天赋异禀的音乐奇才,一个是天生好嗓、老天爷赏饭的歌者。两人相遇的瞬间便迸发出电光火石。

黄耀明的华丽唱腔结合刘以达的硬朗摇滚,形成了独特的英式中国摇滚风格,一下便打动了香港著名的广播人俞琤。她把两个人的名字各取一字,取组成一个带有些许波普味道的名字:达明一派。

在俞琤的保荐下,“达明一派”顺利进入宝丽金唱片公司。

从此,刘以达负责作曲、编曲及演奏,黄耀明则担任主唱。他们的风格结合英伦摇滚、迷幻电音及硬摇滚。

1986年,达明一派推出首张EP《达明一派》,半年后,他们推出了第一张专辑《达明一派II》。

△首张EP《达明一派》

△第一张专辑《达明一派II》

1987年,《石头记》问世,连续三周成为本地中文唱片销量冠军。

美术大师张叔平为黄耀明亲手选定长发造型,专辑封面是大气的黑白色调。林奕华说,“那长发俨如一朵玫瑰标记,走到哪里,哪里就沾上艳丽。”

后来填词人黄伟文追忆,平生惟一一次偷东西,就是在地铁里偷拿那张专辑的广告牌。

二十年后,他们推出专辑《The Party》,主打歌名为《达明一派对》。

三十一年后,有记者问黄耀明,“最害怕歌迷说哪句话?”

黄耀明答:“我是你们的歌迷,我好中意你们那首《石头记》!”

仿佛他们自《石头记》之后便再无金曲,但《石头记》确实是达明一派知名度最高的一首歌。

即便放眼整个香港乐坛,也很难找到一首歌像《石头记》这样气质脱俗。

△1987年发行专辑《石头记》

当时,刘以达将中国民乐小调与电子风格的音乐实验结合,别具个性。144字的歌词写尽《红楼梦》的离合悲欢,《石头记》因此入选为香港中文大学“红学”的课程教材。

想当初曹雪芹花了十年时间、写了几十万字,才有《红楼梦》的传世经典;而《石头记》不过四分多钟长、一百余字,却在删繁就简中唱出了《红楼梦》的飘渺凄迷。

《石头记》的美绝无仅有,刘以达的曲、陈少琪及迈克的词、黄耀明及刘以达的唱宛如浑然天成。

有人说,只消这一首歌,“达明一派”便足以留名香港流行音乐史。

《红楼梦》的梦,缘起于宝玉与黛玉的“木石前盟”的情;《石头记》的韵,却分明唱着「恋情的无情」。

《红楼梦》里写,“好一似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石头记》里唱,“纷纷扰扰作嫁/春宵暖暖变卦/真真假假/花色香皆看化”。

人生苦短,人心难测,执迷半生也未必如愿。与其纠结情与怨,不如将感情里的污秽全都看化。

《石头记》的曲调空灵飘渺,歌词却将人唱得沧桑而通透。

“达”的配乐与“明”的声音完全融合,乐一起,声未动,悲凉已从胸口涌来。清冷、迷离、渺远、无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如一说,“石头记的伟大在于摆脱了地域的限制,不属于地理上的任何范畴,遗世独立,此谓之逸。”

她因此将这首歌称作“逸品”。

如果说《红楼梦》给人的是浩浩长篇的无尽悲叹与伤感,达明一派的这曲《石头记》则只让人哀叹其篇幅之太短,深情之太浓,映射之太美太凄凉。

绝望亦绝美。

后来的“达明一派”虽也唱过很多经典歌曲,却没有一首能超越《石头记》。

《石头记》的意境和内涵可以与《红楼梦》相媲美。这是达明一派定基之作,也是巅峰之作。

2012年,达明一派25周年演唱会,便以《石头记》歌词中的“兜兜转转“为主题。

他们的乐队故事,正如这四字一般。

他们1986年出道;1991年,因音乐理念不合分道扬镳;1996年,乐队重组却又再度分开;2004年再度重组;到了2012年,已是第三次相会,几十年年的迂回波折令人唏嘘感慨。

达明一派的三十一年,也是香港发生变化的三十一年。

最开始的五年里,两人都想证明自己不是没有对方不行。

黄耀明去了罗大佑的音乐工厂,在那里他认识了林夕和蔡德才,也唱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台湾民歌《雨夜花》的粤语版《四季歌》,罗大佑风格的《不夜情》都是在那时唱出的。

△黄耀明

刘以达则前后组建了两个乐队,分别叫达与梦、刘以达官立小学。他也给电影《秋月》、《诱僧》做原声,凭着后者拿下了当年的金马奖。

△刘以达

一时间,刘以达看起来意气风发,而黄耀明在台湾发展得并不好。

1996年,香港即将回归,达明一派在这个时候又开始重组。然而好景不长,乐队第二年又解散。

这时黄耀明和蔡德才等人一起成立了音乐厂牌“人山人海”。他们培养和吸纳了梁基爵、李端娴、早期的陈珊妮等人,推出了Pixel Toy、At17等乐队,影响颇为深远。

刘以达则成了周星驰电影里的“梦遗大师”。

△电影《食神》中的刘以达

直到2006年达明二十周年,两人最后一次有实质意义的复合。

重组后的“达明一派”,电子风味愈发浓厚,编曲却交给了人山人海的新锐成员。然而在乐迷心中,达与明始终是最被认可的主心骨。

“我们在达明一派的歌曲中,听到维港的华彩、尖东的海岸,眼前浮现的却往往是朝阳区失落的‘金台夕照’;是中关村树影间的广告灯箱;是在584或307公交车上,随着车身颠簸而一摇一摇,隔着车窗涣散地进入眼帘的光影。”

都市人犹如“马路天使”一般自我放逐,达明一派的歌声安抚着这一颗颗不安的心灵。

黄耀明清澈迷幻的嗓音让人沉醉,不知所踪。

几年前,汤唯接拍岸西的电影《月满轩尼诗》,片中她饰演从内地来香港的女孩,纠结于两段感情,每日步履匆匆于湾仔街头。

汤唯摸不准女孩到底是什么性格,便写电邮给导演岸西:这个女孩喜欢听谁的歌?

岸西答:黄耀明。

汤唯心领神会。

△黄耀明

林夕曾在雨夜睡不着觉,给黄耀明打电话,黄耀明说,睡不着,那你去写歌词呀。林夕乖乖地放下电话去填词。

林夕写,“令今生不爱我的人,子子孙孙流传着他与隐秘的我相爱的传闻”。

——《滚滚红尘》

夕爷还在自己的代表作专辑《林夕字传》出版时,第一首便安排了黄耀明的《春光乍泄》,最后一首的位置也留给他的《下一站天国》。

中间王菲、杨千嬅的原唱歌曲统统被拿掉,全部换成了黄耀明的翻唱版本。

△《林夕字传》

黄耀明说:

“我很喜欢林夕给报纸杂志写的专栏。他要么就写社会评论,要么就写他的心。一般会觉得放不到别人歌里的东西才会写到报纸杂志上,我跟他说,你放不到别人的歌里,就放到我的歌里。”

黄耀明自然是人美声靓,不可多得,但刘以达更是一个不世出的音乐天才。

他不是科班出身,却擅长于各种弦类乐器,一个人便可以组一个民乐团。他谱写的曲子,常见数个音符里便跨越好几个音域,绕梁不绝,给人开阔之感。

他的音乐不受框架限制,一曲《石头记》,既迷幻鬼魅,又古典凄迷。

△刘以达

刘以达谱写的曲子就是“惊艳”二字,黄耀明在他的曲子里完美演绎,将清澈的声线发挥到极致。他们的音乐作品里有着少年扑火般的赤诚。

达明一派是大浪淘沙中的一股清流。

在80年代港岛Jam Band的潮流下,达明一派仍旧坚持非情歌路线,在大卫·鲍伊、缪斯乐队及电子氛围音乐的影响下,唱出了他们的独特姿态。

诗人廖伟棠说,达明一派是“以柔力颠覆主流麻木价值;以冷面直刺时代痼疾”。

白岩松也在说起“香港与大陆”的话题时,称达明一派对于香港流行音乐乃至香港社会都有深远的影响。

达明一派创作的歌词里有着丰富的意象,不容置疑的细腻,深刻而绮丽。末世情怀,文化复归,文艺气质,这些特质都充斥于他们的作品之中。

无论是《万岁万岁万岁》、《禁色》、《今天应该很高兴》,还是《马路天使》、《这个下午我在旧居烧信》,都有着对所处时代的多样化表达和创新。

改编自《红楼梦》的《石头记》既深刻又凄美,这是他们创作的最高峰,却不是结束。

达明一派的音乐血液里流淌着一代香港人的青春记忆。他们不仅是香港流行乐坛的神话,更是香港音乐文化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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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淘漉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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